茜纱窗下

【绎夏】虫牙

“既许一人以偏爱,愿尽余生之慷慨。”



*温情 之后的继续琐碎


——


糕原本是方方正正的,一块儿一块儿的码起来,粉色绿色叠着,叠成一座小山,摞在青花的盘子里。


临近晌午,那糕还在树底下的小木桌上放着,直到连最后一点儿树荫都不见了。于是它们迎着炎炎烈日,一层一层摊下去,亮晶晶的糖粒子也逐渐化了,融进糕糯糯的表皮里,水灵灵的。


今夏是最怕热的,凭她叽叽喳喳的性格就永远静不下来,就算是扇扇子,舞臂的动作也足够让她燥。额头上淋漓,指缝儿间还藏着汗珠儿,这就是今夏成日里的状态。也唯有吃的能让她分一分神,暂且忘了这份儿热。


绿豆糕是酷暑中的绝顶美味,红豆糕也是她的心之向往。今夏馋得紧,人坐在一边儿,心却早就飞到了那盘子里。


“都化了,你们两个小家伙儿还不吃!”


今夏看着化了的糕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,就算化成水她也是想吃一口的。


小孩子吃东西总是不太利索,尤其是这种已经化了的,黏黏的吃食。刚才在日头下玩得欢快,如今吃得也尽兴,不一会儿就成了两只小花猫。今夏把着他们俩的两只小胖手,避免他们弄到衣服上去,眼睛却一刻也不停,紧紧地盯着孩子手里的糕。


化了的糕浆从小孩子的嘴边儿流出来,流到下巴快掉下去的时候,舌头够不到,就用手接一接,再吮一吮小手指。


“不许咬手指,娘亲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。”


今夏在一边儿嗔怪,却不知道孩子们的这个小毛病全然是来源于她。


挂在脸蛋儿上的糕浆实在有点儿可惜,小孩子的脸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,左边儿沾着绿,右边儿抹着红。今夏看着十分别扭,刚想伸手去擦,却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。


“让娘亲亲一亲好不好呀?”


“好!”


两个小孩子争着抢着的,主动把小脸儿凑过去让她亲。


“不行!”


陆绎像是提前准备好了,找准时机来抓这只小馋猫。携素色的帕子擦了擦小孩子的脸,又转头对今夏摆出那张阎王脸。


“大人,你这是浪费嘛!”


“你忘了你的虫牙?都是做娘亲的人了,连小孩子都不放过。”


今夏什么都不听,只管往陆绎怀里钻。现在热不热的不重要,吃的最重要。眼里含着一汪水,头在他怀里蹭起来没完,可那个人却狠了心不低头看她一眼。


今夏有两颗虫牙,一颗长在左边,一颗长在右边。左边那颗牙上的小虫子在做坏事的时候,她忍着不敢说,依旧去厨房偷糕点吃。直到右边儿那颗也作了恶,两边儿疼得没法子吃饭了,才敢跟陆绎说出来。


不说不要紧,一说可算是坏了大事。糕点在厨房减了产,坐在荤素搭配的饭桌前只准吃素,那素也是清淡的无味。今夏的主食多半变成了炉子上小火煨着的白粥,加些许青菜叶子,吃得她舌尖儿都失了灵。


“大人,我吃腻味了,我要吃好吃的!”

“大人,我牙不疼了,我想吃好吃的~”

“大人,我快饿死了~”

“求求绎儿了~夫君~”


小脸儿饿得有些瘦黄,肚子也经常咕咕叫,轻轻晃晃肚子,只剩下米粥消化了留下的水的声音。陆绎心疼,听了那些话也不忍心,却还是狠了心的不让她吃好吃的。


牙疼起来真要命!这是今夏切身体会过的,也是陆绎感同身受的。吃东西的时候疼得冒出眼泪,又眼巴巴地看着他。夜里被突然痛醒,在他怀里抽泣。天不怕地不怕的袁捕头,真真被这两颗牙给难倒了。


总是馋嘴,不肯拔牙,也不肯听林姨的话,陆绎真拿这小丫头没办法。


一天都没吃到糕点的今夏心里憋着气,背对着陆绎不肯说话,私底下却在委屈地哭。


陆绎吹了烛,趁着澄明的月光,坐在床边儿打起手影来,那影儿衬在紫色幔帐上,扮的是两只小兔子,左右比划着,代表他们两个人,很是好看,今夏忍不住转过头来,听陆绎用八岁的口吻讲小故事。


“夏儿不生气了好不好,绎儿错了。”


“说说你哪儿错了。”


“绎儿不该凶夏儿,可是夏儿总是不听我的话,我太着急了!”


“那夏儿以后乖乖的,绎儿哥哥也不能发脾气。”


“好!那夏儿明天可以乖乖地去治牙痛病吗?”


今夏眼睛弯成两朵儿小月牙儿,对着咧着的嘴上那一朵大月牙儿,“可以,我还要都拔了呢,镶一口大金牙!”


“牙不痛了以后,我要吃绎儿做的冰沙,要大杨做一桌子菜,还要吃娘亲做的豆腐!”


“好,到那时候,我们夏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。”


陆绎轻轻摇着蒲扇,哄睡的身边的人。小小的虫子钻进的是今夏的牙,小小的糊涂虫钻进的是陆绎的心。自己的夫人只能由着,惯着,宠着!




——

再次欢迎来温情 康康,一点儿冬日里的小事儿,特别小那种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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